表现论阅读与阅读质量

表现论阅读与阅读质量

郑州五中 李天勇

福建师范大学潘新和教授在一系列论著中论及“言语生命动力学表现论阅读”，特别是在洋洋洒洒的《语文：表现与存在》巨著中作了详尽的论述，那么，表现论阅读究竟是什么呢？

言语生命动力学表现论阅读从言语人的角度提出了“人成为什么人？”的问题，人是有言语的，人是言语人，人具有生命，言语也是有生命的，表现论阅读究竟让人的言语达到什么程度？

言语动力学表现论阅读要求阅读者拥有丰富的心灵和深厚的修养——高尚的道德、纯洁的人格、深邃的思想、丰富的情感、浓厚的兴趣、渊博的学问、敏感的心灵；要求阅读者有感悟、有理性、独立思考、有言语智慧、生活不乏诗意；要求阅读者言语生命旺盛——有精神创造力、想象力，追求言语生命的自我实现。

表现论阅读是人在阅读文本的过程中对文本的感知、感悟、体会、思索、加工改造的外显性活动。这一活动中可以将冷冰冰的、僵死的文字变成有温度、有热度、有情感、有道德准则、有血有肉的文字；这一活动要求阅读者感知作品，体验作品，诠释作品，尽量调动自己的学识、意识、潜意识、无意识、联想、幻想和审美的创造力，使文本的意义膨胀起来，同时要求阅读者将感知、体验、诠释、创造外化为文字，使阅读者成为真正的言语生命的表达者。

表现论阅读使阅读变得更具创造性和个性，更具人性、生命性，使阅读能吸收、消化得更好，使阅读与人的发展、言语表现融为一体。

表现论阅读强调感受语言和文体、积累素材、拓展心灵、积淀人文精神、提高学识修养、培养批判意识、提高想象力和创造力，内化为一种文化、人格素养，内化为言语生命的的营养和素养，最终外化为有价值的表现和创造。这种阅读能够影响、改变言语主体，既要求内化，也强调外化，内化的目的是外化成文字，甚至强调重视言语生命的阅读者不能外化为表现的阅读都是浪费生命。

总之，表现论阅读认为：阅读者不再把阅读仅仅看作是一种外在的生存性的、社会性的、指令性的被动的需求，而是将其视为自我的需要，是自我的存在性的自发的需求，是生命的本质性的、潜在性的需要，是思考的需要，归根结底是言语生命本质的需要。

表现论阅读更加关注中国原创的感悟阅读方法，感悟又称为“悟性思维”，它是介于感性和理性，又混融着感性和理性的思维，它有感性的鲜活，也有理性的深度。感性思维是以直觉思维为基础的思维方式，是人与对象接触的瞬间产生的灵性颖悟，它是在一定的经验、情感和智性观照下的原发性发现，只带有粗略的理性成分，它往往会产生新奇新鲜的认知。正因为是新奇新鲜的认知，是阅读过程中迸发出来的临时火花，如果不及时把它用准确或不准确的语言记录下来，很快就会消失，甚至永远也找不回来，因此表现论阅读要求阅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及时将感悟的内容外化为文字。这就比传统的感悟阅读要求得更高，因此，阅读的质量就远远地超出传统的阅读质量。

感悟是与人的言语生命意识和言语创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感悟的发现是一种灵性生命体验，有了生命体验就有了生命表达和创新的冲动，表现论阅读自然就指向了言语外化。为了提升阅读质量，表现论阅读从不同的目的、角度，思维程度的深浅，创造性含量多少寻找到了四种有别于传统的、更加关照思维外化的阅读方法。

其一是归纳、概括性阅读。

对文本的局部、整体、或作者的评价是阅读的感受力和概括力的体现。准确、中肯地归纳、概括文本的重要信息是表现论阅读的最基本要求。针对阅读者存在的读而无所收获的现状，给阅读者介绍“提要钩玄”的方法，有意识地培养阅读者归纳、概括的能力，并让阅读者形成言语文字。韩愈说：“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纪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这是韩愈修德养气、修养身心、安身立命、自我完善的真实自证：口吟手披，眼到心至，提要钩玄。韩愈的“提要钩玄”读书方法，就是概括要点，提取精要。

提要，阅读时找出要点，编成提纲。抓住文章的要点，用提纲形式揭示其内在关系，删繁就简，突出重点。

钩玄，阅读时要抓住主旨，找出说理中的精妙之处，体会文章内容，钻研重点，吃透精神实质，吸取精华，把文中营养，化为自己的血肉。

美国作家安杰拉·达克沃思的《坚毅》第十二章“创造坚毅的文化”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们要找的是真正的竞技者，这是他首先要具备的一点。我们要的是那些真正坚毅的人——他们总是向往成功，他们要证明自己。他们有韧性，不会因为一点儿挫折就退缩，他们是不会被挑战、困难绊住的……就是这种人生态度，我们把它叫作坚毅。

阅读时，教师提出明确要求：读下面一段话，给“坚毅”下一个定义。

初学者阅读时明确目标，采用“提要钩玄”法勾画体现“坚毅”特点的词语，比如“向往成功”“有韧性”“挫折”“挑战”“困难”等，根据自己的前理解，然后归纳、概括，并外化成文字：

坚毅是一种有明确目标、有韧性、不惧困难、不怕挫折、不退缩的人生态度。

这种归纳、概括的目的在于汲取、接受文本并转化为阅读者的精神食粮。

表现论阅读是生产性的，是人的感性、理性的自证，它是生长、生产、创造的不断深化。心理感应式阅读是归纳、概括式阅读的深化。

其二是心理感应式阅读。

心理感应式阅读，运用阅读者原有的经验、知识，理解、诠释所读的一些感兴趣的内容，并将内心引起的共鸣用文字外化出来。

例如:

到了清朝，反对及批判朱注的人更多，但是在学术界几已形成一种共识，就是：你不可能绕过朱熹而往前走。于是，朱注成为一座大山，许多人在山路中迷途不返。

这是台湾大学教授傅佩荣《朱熹错了》的前言中的一段话，阅读者读到这里有下面一段认识：

在中华民族文化经典的研究发展过程中，朱熹永远是一座绕不开的大山，在这座高耸连绵的大山中，既有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也有满山盛开的鲜花，还有连天的衰草，既有耸立的巨石，也有有待开发的金光灿灿的宝藏。

这段文字虽未超出傅教授的理解，但是确实是自己的心理感应。

再如：

泰戈尔《飞鸟集》中有这样一句话：

上帝从创造中找到他自己。

阅读者心理感应到：

上帝是造物的大神，他的价值就体现在创造上，创造富有生命力，创造使上帝强大。上帝在创造中体现自己的价值，人的价值就体现在创造上，创造使人的价值最大化。

阅读者用自己的经历、体验、感性、设身处地地诠释阅读文本内容，在汲取、消化精神营养的过程中丰富和超越自我。如果认识主体浅陋，缺少前理解，没有深层次的阅读理解，就不可能有这样深层次的感悟体验。

其三是探究式阅读。

探究式阅读指的是对文本隐秘的含义、道理、规律、因果的揭示并外化为文字的一种阅读。这是增强理性、智性成分的阅读。

所谓“探究式”就是要着重指导学生养成自我发现、质疑思辨，无限扩展的阅读能力与探究习惯。“探究式阅读”是指运用探究阅读的原理，培养阅读者的自主阅读意识、自主阅读能力、自主阅读行为的一种阅读新途径，使阅读与阅读者的身心发展相适应，达到阅读认知、智能、人格的三统一，从而实现阅读者的自主发展。

探究式阅读除了对作者的言语进行诠释、归纳、概括，还要注入阅读者一定程度的分析、研究，有阅读者自己对对象的更深入的认识。就是对原文的诠释，探究式阅读不是停留在阐释字面意义上，而是深入到字面背后来探根追源，它对于精神建构和言语生命自我实现有更高的价值。探究式阅读的阅读内容应更偏向有探讨内容、更深奥的作品，比如探讨大自然和心灵奥秘的《瓦尔登湖》，探寻“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奥妙的《红楼梦》，这种读书方法更适合读经典性的作品。表现论阅读强调阅读的外显性，采用探究式阅读方法更应该适时笔录分析、研究的内容，使它随时固化成文字，显示阅读的“丰功伟绩”。

阅读是思维和智力发展的渊源之一。阅读成为阅读者拥有知识的有效途径，又是提升心灵生活的源泉。沉浸在思考、理解、领会、甚至达到创造程度的阅读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阅读。延展式阅读是探究式阅读的继续深化。

其四是延展式阅读。

阅读能力逐渐提高的过程中，阅读主体的思维超出了文段的字面，甚至作品的原意，有阅读主体自己的认知，在文本的基础上有所生发、提升。在阅读的过程中，文字拨动了阅读主体的心弦，激活了思维，阅读主体认知有所推进，反客为主，创造性水平提高了。

于丹在《字解人生·认识自己》中说：

观察不仅是眼睛的事情，更是内心的事情，心里看明白了，才是真懂得了。

阅读者依据于丹的这段话延展出下面这段颇有内涵的话：

一个人的眼睛，向外看，可以看到寥廓的苍穹、苍茫的星球、纷繁复杂的自然、瞬间变幻的风云，可以看到绵延浩瀚的历史、客观真实的社会、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内看，可以看到晶莹剔透、善良平和的心灵，可以看到昂扬进取、奋发向上的精神。

延展、推进文本的认知，使之更加具体、深刻，进入到二度创造。

这四种阅读可以看作由浅层次思维阅读达到深层次思维阅读的过程，也可以视为一个由被动接受、汲取到主动探索、创获得过程，是阅读主体的探索性、创造性渗入程度递增的过程。

表现论阅读的外显性特点使阅读者敞开自己，表现自己，充实自己，发展自己，让感觉更敏锐，思维更活跃，心胸更开阔，心灵更自由，精神更旺盛，言语生命更具活力，各种感觉、体验、思维外显性文字增多，不断形成自己的思想。

这样，表现论阅读的阅读质量远远超出传统阅读论的阅读质量。